整个会场，瞬间死寂。

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我。

包括评委席上的我爷爷，还有我身边的陆臻。

“悠悠，你干什么！坐下！”陆臻急了，伸手想拉我。

我一把甩开他。

我走到舞台边，仰头看着台上那个脸色惨白、身体僵硬的少年。

“我说，他没有抄袭！”

我重复了一遍，声音不大，但异常坚定。

那个质疑的评委推了推眼镜，冷笑道：“小姑娘，你又是谁？你有什么证据？”

“证据？”我笑了，“证据就是，他的方案，比陆臻的，要详细一百倍，要完善一千倍！”

我转向陆臻，目光灼灼。

“陆臻，你敢不敢当着所有人的面，回答我几个问题？”

陆臻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，嘴唇动了动，没说出话来。

“我来问你，”我根本不给他逃避的机会，“你的‘互联网社区’，用户数据结构是怎么设计的？服务器的负载均衡问题你考虑过吗？前端和后端的交互协议用什么？盈利模式除了广告，还有没有其他的可能性？”

我一连串的问题，像***一样扫射过去。

这些都是前世，我从那些程序员口中听烂了的词。

但在这个时代，对于一个高中生来说，无异于天书。

陆臻彻底懵了。

他张口结舌，一个字都答不上来。

“我……”

“你答不上来！”我替他说了，“因为你根本没想过这些！你的方案，只是一个空想，一个外壳！”

我的目光，转向了评委席。

“各位老师，一个只画了张皮的赝品，和一个已经造好了骨架的真品，到底谁抄袭谁，难道还不够清楚吗？”

“现在，请你们给沈括一个机会！”

“让他把他的方案，完整地讲出来！”

我的声音，在会场里回荡。

所有人都被我镇住了。

台上的沈括，怔怔地看着我。

他那双死寂的眼睛里，第一次，出现了一丝波澜。

像是冰封的湖面，裂开了一道缝隙。

有光，照了进去。

评委席上，我爷爷陆向东，深深地看了我一眼，然后对那个发难的评委点了点头。

“就让他讲讲看。”

那个评委脸色难看，但也不好再说什么。

沈括握紧了拳头，深吸一口气，终于开口。

他的声音，一开始有些沙哑干涩。

但很快，就变得流畅而自信。

他没有再看策划案，所有的数据，所有的构想，都刻在他的脑子里。

从底层架构，到用户体验，再到未来的商业化路径……

他描绘的，是一个远超这个时代的宏伟蓝图。

整个会场，鸦雀无声。

所有人都被这个贫穷少年的才华和远见，震撼得无以复加。

陆臻的脸，已经变成了死灰色。

他不是傻子。

他听得出来，沈括的方案，比他那个拙劣的模仿品，高明了不止一个档次。

他终于明白，自己，才是那个跳梁小丑。

当沈括最后一个字落下时，全场静默了三秒。

紧接着，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！

我爷爷陆向东，第一个站起来鼓掌，看向沈括的眼神里，充满了欣赏和激动。

结果，已经毫无悬念。

沈括，以无可争议的姿态，拿下了第一名。

而陆臻，因为涉嫌“创意借鉴”，被取消了比赛资格。

从天堂，到地狱。

只用了一个小时。

比赛结束后，陆臻像个斗败的公鸡，一个人失魂落魄地走在前面。

我跟了上去。

沈括也默默地跟在我身后。

形成了一个诡异的三角队形。

“陆臻。”我叫住了他。

他停下脚步，没有回头。

“对不起。”

良久，他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。

是对我，还是对沈括，我不知道。

“你该道歉的人，不是我。”我说。

陆臻的肩膀，垮了下来。

他猛地转过身，冲到沈括面前。

所有人都以为他要打架。

我也紧张地握住了拳头。

然而，陆臻只是死死地盯着沈括，眼圈通红。

“为什么？”他嘶哑地问，“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？我们不是……朋友吗？”

朋友？

沈括听到这个词，愣住了。

他那***不变的冰山脸上，第一次，露出了茫然的表情。

然后，他自嘲地笑了笑。

“朋友？”

“陆大少爷，你什么时候，把我当成过朋友？”

“在你带着一群人嘲笑我穿破鞋的时候？”

“还是在你把我的作业本扔进垃圾桶，说上面有穷酸味的时候？”

沈括的每一句话，都像一把刀子，狠狠地扎在陆臻的心上。

陆臻的脸，白了。

他想起了那些他早已忘记的，无心之下的“玩笑”。

那些他以为无伤大雅的，属于优等生的傲慢。

他从未想过，这些会给别人带来多大的伤害。

“我……”他张了张嘴，却发现自己无比苍白。

“我们，从来都不是朋友。”沈括冷冷地丢下这句话，转身，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
只留下陆臻一个人，站在原地，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。

我看着他的背影，心里五味杂陈。

我知道，我爸这人，本性不坏。

他只是个被宠坏了的，有点骄傲，有点愚蠢的少爷。

但今天，沈括给他上了残酷的一课。

这一课，或许会让他真正长大。

我追上了沈括。

“喂。”

他停下脚步，看着我。

路灯下，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。

“今天……谢谢你。”他低声说。

“是我该谢谢你，让我看到了那么精彩的构想。”我由衷地说。

他沉默了。

“你……”他似乎想问什么，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。

“我为什么帮你？”我替他问了出来。

他点了点头。

我笑了笑，走到他面前，踮起脚尖，凑到他耳边。

“因为，我来自未来。”

“我知道，你将来，会成为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。”

“而我，是来……抱大腿的。”

我用开玩笑的语气，说出了这个最离谱，也最接近真相的答案。

他的身体，明显僵硬了一下。

他看着我，那双深邃的眼睛里，第一次，有了名为“困惑”的情绪。

“你到底……是谁？”

就在这时，一个温和的男声，在我们身后响起。

“小括，悠悠，你们怎么在这里？”

我回头一看。

一个穿着得体，戴着金丝眼镜，看起来温文尔雅的中年男人，正微笑着朝我们走来。

是他！

我爸公司最信任的副总，我从小叫到大的“李叔叔”！

李文博！

前世，他是我爸最得力的臂膀，也是在陆家破产后，唯一一个还愿意接济我们的人。

可我看到他的瞬间，一股没来由的寒意，从脚底直冲天灵盖！

为什么？

为什么我会在这里看到他？

“李叔叔？”陆臻也看到了他，惊讶地叫出声。

“阿臻也在啊。”李文博笑呵呵地走过来，亲切地拍了拍陆臻的肩膀，“我今天正好作为你们爷爷公司的代表，来观摩比赛。你们三个，都表现得很好啊。”

他看向沈括，眼神里充满了赞许。

“特别是沈括同学，真是英雄出少年。你的策划案，陆董非常欣赏，他让我转告你，他想找个时间，单独见见你。”

沈括的眼睛，亮了一下。

能得到陆氏集团董事长的赏识，对他来说，是天大的机遇。

但我，却如坠冰窟。

因为我清楚地记得，前世，我爸不止一次地跟我念叨过。

“你知道吗？当年，其实你李叔叔，才是最先发现沈括才华的人。他还想资助沈括，可惜啊，沈括那小子，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……”

一个可怕的念头，在我脑海中，疯狂滋生。

我死死地盯着眼前这张和蔼可亲的脸。

这张脸背后，到底藏着什么？

我的手机，又一次，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。

还是那个“妈妈”。

这一次，我没有犹豫，直接按下了免提。

“悠悠！你没事吧？你李叔叔……他没有对你做什么吧？！”

电话里，传来了“妈妈”惊恐万状的尖叫声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