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不知道过了多久，我的眼睛终于恢复视觉。

天已经黑了。

我爬上床，拉开江沉的胳膊，小心翼翼躺进他的怀里。

就像我们以前无数次同眠一样。

他呼吸轻浅平缓，面容放松。

这三年来，也只有在睡着的时候，他才不会厌恶我。

他还在做卧底的时候，我们曾在人声鼎沸的夜市，隔着人流瞥见一眼。

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，我敛眸低喃。

“任务完成，我和女儿等你回家。”

任务完成了，女儿不在了，我们也没有家了。

我独自为我们三岁的女儿和婆婆办了葬礼。

满身疲惫回家，却要面对一个恨我入骨的丈夫。

我也曾难受哭过很多次，但擦干眼泪后我还是用尽全力帮江沉治病。

他是警局最优秀的战士，我相信他一定能克服心理磨难，恢复正常……

我的思绪在回忆里陷入黑暗。

也不知道过了多久，再一睁眼，却发现江沉不见了。

他恨我、厌恶我，不愿和我待在一起，我比谁都清楚。

一阵阵眩晕感涌上来。

我忍着脑海刀削般抽痛，颤抖掏出手机，给警局的同事打电话。

指尖在屏幕上重重点了几次才拨出，我慌乱的话语里带着震颤的尾音。

“江沉失踪了，你们能不能帮我找……”

话没说完，一道熟悉的声线骤然响起。

“你要找什么？”

我抬头，猝然对上江沉冰冷的双眸。

那一刻，剧烈的心跳如潮汐消退，我忍不住扑过去，将他抱了个满怀。

好像只有这样，我战栗的灵魂才能安定。

他不会回抱我。

可我却偏执地想要将自己的体温留在他身上，多一会儿，哪怕只有一会儿。

“我以为你不见了。”

我的声音还在发抖。

可江沉再也不会摸着我的头，告诉我不要怕，他会永远陪着我。

他只嫌恶皱眉，后退甩开我：“林絮，你真恶心。”

“你每天都用药物控制我，离了你，我能去哪儿？”

我怔了怔，抬手抹了把模糊的眼睛。

自嘲一笑。

“阿沉，开心点，说不定哪天，我就放你走了呢？”

他冷哼一声，显然是不相信我说的话。

“你会有那么好心？”

“三年了，你没让我单独出门一次。”

我心头又是一阵苦涩，不让他单独出门，是怕他受刺激，妄想症发作伤害他自己。

可我对他的在意，好像成了他对我的恨。

我深吸一口气，强忍着头疼晕眩，挤出一个笑容。

“阿沉，就快到中秋节了。”

“你陪我再看一遍结婚的录像，中秋那天，我就让你出门，好吗？”

这回，江沉没拒绝。

我猜，他应该是太想逃离我身边，所以连最讨厌的录像也愿意看了。

我们的婚礼没有多隆重，只是在战友们的见证下，对着警徽宣誓。

“我江沉，在党的见证下发誓，自愿和林絮同志结为夫妻！”

“我将像忠诚于党一样，忠诚于她！”

录像中的江沉，爱我热烈，望着我的眸光盛着溺死人的情意。

而如今，他英俊的脸上只有漠然。

他还是不记得他爱我。

我有些失望，但还是强撑着笑问他：“阿沉，你的生日快到了，你想要什么礼物？”

“只要你说，我会尽力帮你实现生日愿望。”

话落，江沉冷嗤一声。

忽地抬起左手掐住我的脖子，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厌恨。

“好啊，那你去死吧。”

“我的愿望，就是希望你林絮死在我面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