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家这顿晚饭所有人心里都各有盘算,贺瑾儿觉得香料这事儿应该算过去了,以后她一定小心再小心!
梁红玉却很郁闷,看着吃饱喝足拍肚皮、打饱嗝的贺富宽,跟她爹做着一样同款动作的贺雪雁。
心里再一次感叹:她年轻时怎么不再挑挑,怎么就找了这么一个大憨货,然后又生了一个小憨货。
父女俩清一色地说话不把门、出门装大哥,什么都敢对外空头许诺。
小雪雁更憨,她居然认一只兔子当妹妹不说,还曾经非常无理取闹地要她再生一只兔子当弟弟!
她现在看见他俩就头疼,听他俩说要再搓一顿香料菜,心更疼!
唯一值得欣慰地是大女贺瑾儿、儿子贺野阔性格脾性都随她,不然她真不知道她生孩子出来干嘛!
默默收拾好一切的贺野阔,听着他爹、他妹不着调的话忍不住提醒:“做菜的香料没有了,大姐只换了一小包!”
一大一小两个憨憨不加思索:“再买啊!买了再做呀!不买怎么请客呢?”
贺瑾儿还没什么反应,梁红玉已经被气笑了,她之所以当机立断地把香料投进锅里就是防他俩,招呼人上家里吃饭!这俩败家玩意儿!
有点儿好东***不住,非得嚷嚷得全天下知道。
先不说香料何其珍贵,瑾儿还能不能找到那个商人,她提最关键的一条,钱从哪来?
梁红玉拿出账本,对着贺富宽一条条算:“你的工钱是年底结,一年五两。公公管府里的帐,钱拿到手就要抽走三两,当孝敬钱!
一年只剩二两,除了养家剩不了几个钱,去年咱俩加起来只剩了半贯钱,你告诉我谁家香料这么便宜!”
贺富宽挠头讪笑:“孝敬钱这是应该给的,再说咱娘平时不也贴补咱们么!一来一回,其实差不了多少!”
梁红玉不受干扰,她心里跟明镜一样,反驳道:“那是赵氏没嫁过来之前,婆婆待我好了也就几个月,婆婆这些年只给孩子们点儿东西,什么时候想到过你我!”
说起这些梁红玉心里一肚子气,她自从嫁到贺家从没和婆婆红过脸,起过争执。
直到赵氏嫁过来,不知用了什么手段,婆婆渐渐疏远了她,任凭梁红玉怎么讨好都没用。
一想到这些是拜赵氏所赐,梁红玉从心里恨得牙根痒痒。
在家里她也不避讳对赵氏的仇视,反正已经撕破脸了,爱咋地咋地!
好在她生的孩子都跟她站一边,从不给赵氏好脸色看,但贺富宽就不行了,虽然与二叔一家闹翻,但每次赵氏有事求他,贺富宽想都不想就跟着去。
虽然他每次都说,他没搭手,只是纯看热闹,但梁红玉一个字都不信。
或许是梁红玉的眼神太过委屈,也或许是三个孩子对他只挣一年二两太过嫌弃,完全错误理解梁红玉所思所想的贺富宽,从草鞋底里抠出了五文钱私房钱。
随着五枚带有味道的铜板,在桌上挥发气味。小雪雁直接被熏走了!贺野阔脑袋晕晕地,但他强撑着不走。
身为儿子他要搞清楚家里到底有多少钱,贺瑾儿捂着鼻子也在强撑,她也得搞清楚家里钱财几何。
万一大灾来了,她在平台上找不到交换粮食的人,还是要靠家里钱财买粮!
面对三个孩子都嫌弃的铜板,梁红玉面不改色地收了起来,板着脸对贺富宽说:“我不管这钱是你偷来的、抢来的、还是捡来的,到我手里你就别想要回去!”
贺富宽点点头:“你管钱应该的!但这钱不是偷来的,是上次跟顺子喝酒划拳,他输给我的!”
贺瑾儿一听那还得了,抓着她爹开始教育:“爹!咱家条件不好,你一年到头就二两,平均算下来是2000枚铜板,一天就是五文半!
如果顺子叔是我爹,敢喝酒不说还输掉了一天的工钱,我能让我娘跟他和离,我跟我娘过!”
贺野阔跟着表衷心:“我也跟娘过!去舅舅家吃肉!”
贺富宽头一次知道,原来他在大女儿跟儿子心里地位这么低,把嘴里我就赌两文钱的话咽了下去。
当即赌咒发誓:“我敢再赌,我也跟你们娘回娘家,我当上门女婿!天天伺候你们娘行了吗?乖女!乖儿!就原谅爹这一次!”
贺瑾儿在贺家过了这么多年,对她爹还是相当有感情的。
顺势加重***:“原谅你也行!厨房这两天我不上工,但我在外面接了看门婆子的私活。
每天辰时要替她开东院的门,爹这活儿你就替女儿干了吧!”
贺富宽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,疑心女儿被看门婆子欺负了,但又想不通看门婆子为什么欺负他女儿,难道她不知道,他娘是老夫人身边最器重的嬷嬷,他爹是府里最离不开的账房吗?
想不通的他索性直接问了:“乖女,这嘴碎婆子是怎么欺负你的,你告诉我,我去找她算账,敢欺负你,我看她是不想在叶府混了!”
贺瑾儿无语,她长着一张好欺负的脸吗?她走得是御姐风好吧!一吹就倒的瘦弱小白花早不流行了。
梁红玉明白贺瑾儿想干嘛!无非就是想让贺富宽忙起来,忙起来好啊!他就没空赌钱吃酒了!
佯装叹气道:“除了主子哪有人敢欺负她,还不是怪你一年只有二两银钱养家,我儿靠你什么时候能攒够嫁妆,她自己可不就得努力吗?”
“好在瑾儿聪明,冯婆子最近头昏脚重开不了门,瑾儿辰时去大厨房的路上可以顺带帮她开门,冯婆子给她一天两角碎钱的酬劳。”
这事儿梁红玉知道很长时间了,但贺富宽却对此一无所知,甚至刚听到叶府还有碎钱流通,他女儿每天开门只赚两角时,他一脸不可置信。
碎钱便是损坏的铜钱,一般低于一文的价值,常用来当一文的零头。
他平时打三角的散酒会直接扔给对方整整一文,豪气地告诉对方不用找!现在看来女儿怨他是应该的,他打酒这么多年找的碎钱拼拼凑凑怎么着也能凑够半贯钱了。
深感对不住女儿的贺富宽答应下来,紧接着贺野阔也提了他的条件:“爹,要我原谅你也很简单,今天晚上你记得烧水洗洗脚吧!
小妹都快被你熏晕了,她和娘天天和你睡一块儿,真是受罪了!”
贺富宽自觉对不住女儿,是因为靠他真的没可能攒够嫁妆,但他可从来没觉得对不起儿子。
否则贺野阔这么大了,早该入府当小厮了。
他至今还能在家野,不就是他最疼贺野阔的证明么!
所以一听儿子明里暗里嫌弃他,他立马拿出当家男人的威严,追着贺野阔满屋乱窜。
梁红玉看着嬉闹的儿子把账本收起来,放好。她其实还有一本关于她自己的收支账本,但她没拿出来。
这个家的主要收入还是要靠男人,她的月钱另有她用。虽然工钱是月结,每月500文,一年6贯钱相当于三两白银。
可现在的年景白银贬值得很快,靠她攒够两个女儿的嫁妆,说句实话很难。
梁红玉把目光投下了没人的正房,所以还是要跟婆婆王巧姑打好关系!让婆婆出钱这样两个女儿就都有着落了!
同时打王巧姑注意的还有贺瑾儿,她把雪雁抱回东屋后就在想了。
她七岁进大厨房帮工,一月只有一百文。她平时再节俭也攒不下多少钱。
她爹娘也一样,不是不努力,而是薪资构架就这么多,非但没有上升空间,甚至还有下降可能,万一那天迟到扣钱呢!这些突发因素都要考虑进去。
所以凭她家的家底,大批量买粮是不可能了,她估计她家连十两银子都拿不出,所以还是要靠奶奶。
相比较有体面工作当账房的爷爷,她家最有钱的还是奶奶!
而且奶奶平时对她也挺不错的,所以她应该能要到钱吧!
伴随着亥时的梆子声,贺瑾儿回屋后直接睡下养精神,准备明天打一场硬仗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