夫君沈聿舟的“尸体”被运回京城那天,大雪封天。我跪在灵堂,
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具据说是被敌军乱箭射穿,烧得面目全非的焦尸。满府缟素,哭声震天,
我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。贴身侍女春禾递上一封信,说是从他身上找到的遗书,指定给我。
信上字迹清隽,一如他本人。内容却冰冷刺骨:“清沅,勿悲。我此去,乃为国尽忠,
亦为偿还心中旧情。勿寻,勿念。安守本分,抚养嗣子,沈家荣光不堕,
你当永为一品诰命夫人。”为国尽忠是假,偿还旧情是真。他口中的旧情,
是当今被困敌国的皇后,林婉清。那个他放在心尖上十几年,却因皇命难违,
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先帝的白月光。如今先帝驾崩,太子懦弱,他权倾朝野,
终于能为她疯一把了。设计假死,金蝉脱壳,带着精锐远赴敌国,
上演一出千里救美的深情戏码。他以为自己算无遗策,却独独算漏了一件事。
我平静地将信纸凑到烛火上,看着它化为灰烬。然后,我缓缓抚上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。
这里,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。是他的亲骨肉。他让我安守本分,抚养“嗣子”。
可我怀的,是活生生的,流着他血脉的“遗腹子”。而这个孩子,绝不能生来就没有父亲,
更不能成为他人口中不清不楚的“嗣子”。沈聿舟,你为你的白月光舍弃江山,那我,
便为我腹中的孩儿,换一个新天下。当晚,我在他书房的暗格里,取出了他藏匿于此,
足以打败乾坤的两样东西——传国玉玺,与调动天下兵马的虎符。
1.沈聿舟的葬礼办得声势浩大,太子亲临吊唁,文武百官皆来致祭。灵堂上,我一身素缟,
身形单薄,脸色苍白,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。太子握着我的手,
假惺惺地安慰:“首辅夫人节哀。沈大人为国捐躯,乃国之栋梁,孤定会上奏父皇,
追封其为王爵,恩荫子孙。”他身边的兵部尚书张维立刻附和:“是啊夫人,您要保重身体。
如今首辅大人不在,朝中诸事,还需我等与太子殿下共同商议,以安社稷。
”这话里的试探与野心,几乎不加掩饰。沈聿舟一死,他留下的权力真空,
成了**这群饿狼眼中最肥美的肉。他们以为我只是个深闺妇人,除了哭泣与守寡,
别无他用。我垂下眼,声音嘶哑,带着恰到好处的哀戚与脆弱:“多谢太子殿下,
多谢张大人。只是……夫君临终前,尚有遗言托付于我。”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我身上。
我从怀中取出一卷早已备好的假遗书,由春禾展开,高声诵读。内容无非是些忠君爱国之言,
但最关键的是最后几句:“……臣自知时日无多,唯忧国本动荡。臣举荐六皇子萧烬言,
其人坚韧明达,有先帝之风,可堪大任。臣去后,望太子以江山为重,择贤而立。
家中一切事务,皆由吾妻顾清沅全权处置,任何人不得干涉。”此言一出,满堂哗然。
太子脸色瞬间铁青,厉声喝道:“一派胡言!沈聿舟深受孤父皇器重,
怎会举荐那个被圈禁的六弟!顾清沅,你好大的胆子,竟敢伪造首辅遗书,意图祸乱朝纲!
”张维也跟着发难:“首辅夫人,你可知伪造朝臣遗命是何等大罪?我看你是悲伤过度,
失心疯了!”他们笃定我拿不出证据,一个弱女子,还能翻了天不成?我缓缓抬起头,
眼中不见了方才的脆弱,只剩下一片寒潭般的沉静。“太子殿下,张大人,我知你们不信。
但夫君忧心国事,早已将关乎江山社稷的信物交由我保管。”我顿了顿,
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心怀鬼胎的朝臣,一字一句道:“传国玉玺,在此。
”春禾适时地打开一个锦盒,那方雕刻着“受命于天,既寿永昌”的玉玺,
在灵堂昏暗的烛光下,散发出温润而威严的光芒。所有人都惊得倒吸一口凉气,
太子更是面如死灰,指着我,手指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:“你……你……”玉玺,
是皇权的象征。沈聿舟挟天子以令诸侯,靠的就是这东西。如今,它在我手里。“夫君说过,
玉玺在,如他在。”我站起身,尽管身形依旧单薄,气势却足以压倒在场的所有男人,
“他的遗愿,就是我的意志。谁敢违逆,便是与沈家为敌,与这传国玉玺为敌!
”我看向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身影,那是沈聿舟一手提拔起来的禁军统领,陈望。“陈统领,
夫君生前待你如何?”陈望立刻单膝跪地,声如洪钟:“首辅大人对末将有知遇之恩,
末将万死不辞!”“好。”我满意地点点头,“即刻起,封锁京城九门,没有我的手令,
任何人不得进出。另外,请太子殿下与诸位大人,暂时留在首辅府‘商议国事’,
直到我们议出一个结果为止。”陈望眼中闪过一丝挣扎,
但最终还是选择了忠于沈聿舟的“遗命”。他大吼一声:“遵命!”冰冷的甲胄碰撞声响起,
手持利刃的禁军鱼贯而入,将整个灵堂围得水泄不通。方才还气焰嚣张的**们,
瞬间成了笼中之鸟。太子气得浑身发抖,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。我知道,这只是第一步。
要扶立新君,光靠一个玉玺和一支禁军,还远远不够。我需要一个真正的盟友。
而那个被沈聿舟和太子联手打压,圈禁在王府整整三年的六皇子萧烬言,就是最好的人选。
2.夜色深沉,我换上一身素雅的便服,在陈望的护卫下,秘密来到了六皇子府。府邸破败,
门可罗雀,与昔日门庭若市的景象形成鲜明对比。萧烬言,曾经是先帝最宠爱的儿子,
文韬武略,样样出众。也正因如此,他成了太子和沈聿舟的眼中钉。三年前,
沈聿舟设计了一桩“巫蛊案”,将他拉下马,从此圈禁于此,形同废人。
沈聿舟看不起萧烬言,认为他心高气傲,不堪一击。但我知道,
能忍受三年幽禁而未疯未死的人,绝非池中之物。他的隐忍,不过是在等待一个机会。而我,
就是来给他这个机会的。我在书房见到了他。三年不见,他清瘦了许多,
眉宇间染上了几分沧桑,但那双眼睛,依旧像淬了寒冰的星辰,锐利而深邃。他看到我,
似乎并不意外,只是淡淡地问道:“首辅夫人深夜到访,所为何事?”“为殿下,
也为我自己。”我开门见山,“沈聿舟死了。”他的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,
随即恢复平静:“是么。那真是……可惜了。”语气里没有半分惋惜,
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。“他留下了遗书,举荐你为新君。”我将那份伪造的遗书递给他。
萧烬言接过,扫了一眼,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:“首辅夫人真是好手段。
连沈聿舟的笔迹都能模仿得惟妙惟肖。只是,你凭什么认为,我会跟你合作?又凭什么认为,
你能斗得过太子?”“凭这个。”我将装着玉玺和虎符的锦盒放在他面前的桌案上,
推了过去。盒子打开的瞬间,萧烬言的呼吸明显一滞。他死死地盯着里面的东西,
眼中翻涌着惊涛骇浪。“传国玉玺……还有虎符。”他喃喃自语,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。
沈聿舟治军极严,虎符从不离身。他一定想不到,
沈聿舟会在书房暗格里藏了一枚足以以假乱真的副符。而我,早就摸清了他所有的秘密。
“玉玺可安抚朝臣,虎符可调动京畿大营十万兵马。”我平静地看着他,“殿下,这些够吗?
”萧烬言猛地抬起头,目光灼灼地盯着我:“你的条件是什么?”“很简单。
”我迎上他的视线,一字一句道,“第一,我要你登基为帝。第二,
我腹中已有沈聿舟的骨肉,若为男孩,你需立他为太子,并写下传位诏书,交由我保管。
第三,我要你以帝王之名,昭告天下,沈聿舟乃叛国之贼,永世不得入皇陵,沈氏一族,
除我与我腹中之子外,尽数流放三千里。”我要沈聿舟回来之时,
面对的不是一个感念他“忠义”的朝廷,而是一个将他钉在耻辱柱上的新天下。
我要他众叛亲离,一无所有。萧烬言听完我的条件,沉默了许久。
书房里只剩下烛火燃烧的噼啪声。良久,他忽然笑了,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解脱,几分决绝,
还有一丝……欣赏。“好一个顾清沅。”他站起身,走到我面前,深深地看了我一眼,
“你比沈聿舟,狠多了。”“我与殿下,不过是各取所需。”我毫不避讳地与他对视。
“你就不怕我登基之后,卸磨杀驴?”他问道,语气里带着一丝试探。“殿下不会。
”我笃定地摇了摇头,“因为你我都很清楚,一个没有根基的新帝,需要一个强有力的盟友。
而我,顾家满门忠烈,手握玉玺虎符,身后站着沈聿舟留下的半个朝堂,是你最好的选择。
更何况……”我顿了顿,抚上小腹,语气变得柔和却坚定:“为了我的孩子,
我会帮你坐稳这个皇位。只要我的孩子是太子,我就是这大夏最坚固的盾。
”萧烬言定定地看了我许久,终于缓缓伸出手:“那么,合作愉快,未来的……太后娘娘。
”我将手递给他,两只手交握的瞬间,一个全新的联盟,就此缔结。窗外,黎明的第一缕光,
刺破了浓重的夜色。京城的天,要变了。3.接下来的三天,京城风云变幻。
我以沈聿舟遗孀的身份,手持玉玺,坐镇首辅府。萧烬言则拿着虎符,秘密前往京畿大营,
策反了驻守大营的副将。这位副将,早年曾受过萧烬言母妃的恩惠,一直对萧烬言心怀感念,
苦于没有机会报答。如今萧烬言手持虎符而来,他几乎没有犹豫,便选择了效忠。
十万大军在握,我们的底气瞬间充足了。第三日清晨,天还未亮,
京畿大营的兵马便如潮水般涌入京城,迅速控制了皇宫与各大要害部门。
被软禁在首辅府的**们,得知消息后,彻底乱了阵脚。太子更是又惊又怒,
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:“顾清沅!你这个毒妇!你竟敢勾结萧烬言谋反!沈聿舟在天有灵,
定不会放过你!”我冷笑一声,看着他色厉内荏的模样,只觉得可笑。“太子殿下,
饭可以乱吃,话可不能乱说。我只是在遵从夫君的遗愿,扶持有德者居之。倒是殿下你,
德不配位,勾结朝臣,意图不轨,才是真正的谋逆。”我挥了挥手,陈望带着禁军上前,
将太子等人尽数拿下。“把他们打入天牢,听候新君发落。”我淡淡地吩咐道。
太子被拖下去的时候,还在疯狂叫骂:“顾清沅!萧烬言!你们不得好死!
我父皇不会放过你们的!”可惜,他那个病重的老皇帝父亲,此刻恐怕自身都难保了。
宫变进行得异常顺利。老皇帝本就病入膏肓,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惊,当场气绝身亡。
国不可一日无主。我与萧烬言并肩立于金銮殿之上,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。
曾经支持太子的官员们,要么被关入天牢,要么见风使舵,转投了我们。
而沈聿舟留下的那些旧部,本就对他“举荐”六皇子之事深信不疑,如今见我手握玉玺,
更是死心塌地。剩下那些中立派,在十万大军的威慑下,也只能选择顺从。
萧烬言穿着一身玄色龙袍,面容冷峻,不怒自威。他站在龙椅前,目光扫过殿下跪着的众人,
声音沉稳而有力。“奉先帝遗诏,及首辅沈聿舟临终举荐,朕,萧烬言,今日登基为帝,
改元‘景和’。”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!”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。接着,
他看向我,眼神中多了一丝柔和。“首辅沈聿舟为国捐躯,其妻顾氏清沅,深明大义,
有安邦定国之功。特尊为‘昭仁圣安太后’,居慈安宫,垂帘听政,辅佐朕躬。
”我又成了全场瞩目的焦点。从首辅夫人到监国太后,我只用了短短三天。有人震惊,
有人嫉妒,有人畏惧。我坦然地接受着所有人的目光,心中一片平静。这还不够。
我上前一步,声音清晰地传遍大殿的每一个角落:“陛下,臣妾有一事相求。”“太后请讲。
”萧烬言配合得天衣无缝。“臣妾已有身孕,是沈首辅的遗腹子。”我***小腹,
脸上带着母性的光辉,“恳请陛下恩准,若此子为男,便承袭沈家爵位,永镇家门。
”这是说给外人听的。萧烬言深深地看了我一眼,随即朗声道:“太后此言差矣。
首辅为国尽忠,其子亦是国之储君。朕在此承诺,若太后诞下皇子,朕必立其为太子,
待其成年,朕便还政于他,以慰首辅在天之灵。”此言一出,举朝震动!新帝登基,
竟承诺将皇位传给一个尚未出生的“遗腹子”!这无疑是向天下人宣告,他这个皇位,
是沈家“赠予”的。那些原本还有些异心的沈家旧部,此刻彻底放下了心,
看向萧烬言的目光里,充满了感激与忠诚。而我,则成了这个承诺的担保人。只要我活着,
只要我儿子是太子,萧烬言的皇位就稳如泰山。我向他屈膝,
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礼仪:“多谢陛下。臣妾必将竭尽全力,辅佐陛下,开创一个太平盛世。
”金銮殿上,君臣和谐。没有人知道,在这场看似完美的权力交接背后,
隐藏着多少算计与交易。也没有人知道,远在千里之外的沈聿舟,
此刻正在为他的白月光浴血奋战,浑然不知,他的京城,他的家,他的妻子,
甚至他未出世的孩子,都已改名换姓,成了别人的江山。4.入主慈安宫后,
我的生活看似平静,实则暗流汹涌。一方面,我要以太后的身份,与萧烬言一起处理朝政,
清除太子余党,安**们自己的人手,将权力牢牢抓在手中。另一方面,
我还要时刻提防宫中的眼线,小心翼翼地安胎。这个孩子,是我所有谋划的核心,
绝不能有任何闪失。萧烬言对我,可以说是仁至义尽。他下令将慈安宫修葺一新,
宫内的用度比照当年最受宠的贵妃。各种珍稀的补品药材,流水似的送进来。太医院的院判,
每天三次请脉,比伺候他这个皇帝还要尽心。每天下朝后,他都会来慈安宫,与我商议国事。
我们常常在书房里,对着地图和奏折,讨论到深夜。他很有治国之才,
许多观点都与我不谋而合。沈聿舟打压他,实在是埋没了一颗明珠。相处久了,
我发现他并非如外界传言那般冷酷无情。偶尔,他也会流露出温情的一面。比如,
他会记得我的口味,让御膳房准备我爱吃的菜。比如,
他会注意到我因为怀孕而有些水肿的脚,不动声色地让宫人送来可以活血化瘀的药浴包。
比如,有一次我批阅奏折累了,趴在桌上小憩,
醒来时发现身上多了一件带着龙涎香气息的披风。而他,就坐在不远处的灯下,
安静地看着书,没有打扰我。我心中并非没有触动,但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和目的。我与他,
是盟友,是君臣,却唯独不能是其他。我的心,早在沈聿舟写下那封信的时候,就已经死了。
这天,萧烬言又来到慈安宫。他屏退了左右,从怀里拿出一封密信,递给我。
“北境传来的消息。”他的神色有些凝重。我心中一紧,接了过来。
信是我们在北境的探子传回的,上面详细记录了沈聿舟的动向。他果然厉害。短短两个月,
他竟真的凭借自己带去的那点人马,在敌国搅动风云,利用敌国皇子间的内斗,
成功制造混乱,将林婉清从戒备森严的行宫里救了出来。如今,他们正在返回大夏的路上。
信中还提到,沈聿舟似乎并不知道京城已经变天。他还派人送了信给京中的旧部,
让他们准备“迎接功臣”,并暗示等他回来,便会以“救驾有功”的名义,彻底架空皇室,
自己取而代之。他的算盘打得真响。救回白月光,君临天下,美人江山,尽在掌握。只可惜,
他想得太美了。“他快回来了。”我将信纸放到烛火上烧掉,语气平静。“你打算怎么做?
”萧烬言看着我,眼神深邃。“陛下觉得,应该怎么处置一个……擅离职守,伪造死亡,
意图谋反的……前朝首辅呢?”我反问道。萧烬言沉默片刻,缓缓道:“朕,全听太后的。
”他把决定权,交给了我。我站起身,走到窗边,看着外面皎洁的月光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