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叫程佳,是个写手。说好听点是网络小说家,说难听点就是个码字民工。最近手头紧,
加上编辑催稿催得跟催命似的,我寻思着找个便宜又清净的地方闭关。
我在租房软件上划拉了半个月,眼睛都快瞎了,终于看到一个帖子。“城郊独栋老洋房,
民国风,带院子,月租八百,要求租客爱干净,不扰邻。”八百?独栋?带院子?
我当时就觉得是骗子。这年头,市中心合租一个单间都得两千起步。
我抱着打假的心态拨了电话过去,接电话的是个老大爷,声音有点沙哑。“喂?看房啊?行,
你下午过来吧。”我按着地址找过去,地方是有点偏,但环境是真不错。
一栋两层高的红砖小楼,爬山虎顺着墙壁爬了一半,门口有个小院子,
种着几棵叫不上名字的树。开门的是个瘦老头,背有点驼,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旧汗衫,
笑起来一脸褶子。他就是房东,老葛。“小姑娘,来看房啊?快进来。”我跟着他进了屋,
里面一股淡淡的旧木头味儿。家具都是老式的,擦得倒是很干净。采光也好,
阳光从雕花木窗里照进来,地上都是斑驳的光点。“这房子……就八百?”我还是不敢信。
“八百。”老葛笑呵呵地点头,“我一个人住着也空,就想找个人热闹热闹。
看你这小姑娘文文静静的,挺好。”他带我楼上楼下看了一圈。一楼是客厅厨房,
二楼有两间卧室一个书房。除了其中一间卧室的门用一把大铜锁锁着,其他都无可挑剔。
“那间屋子堆了点我以前的旧东西,就不打开了。这间朝南的给你住,够大了吧?
”老葛指着另一间卧室说。我当时被这价格冲昏了头,脑子里就一个念头:租!必须租!
当场就签了合同,押一付三,生怕他反悔。搬家那天,老葛比我还积极,
帮我把一个个大箱子往楼上搬。我过意不去,想给他点辛苦费,他死活不要。“邻里邻居的,
客气啥!”他摆摆手,擦了把汗,“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,以后有啥事儿,尽管找葛大爷我。
”我心里还挺感动,觉得是遇上好人了。可这感动,没持续两天。我习惯晚上写作,
搬进来的第一个晚上,我码字到凌晨一点,肚子饿了,准备下楼找点吃的。刚走到楼梯口,
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鸡汤味儿。我愣住了。我没煮鸡汤啊。我蹑手蹑脚地下了楼,
发现厨房亮着灯。老葛正端着一个砂锅,从里面盛出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。看见我,
他一点也不意外,反而笑得更灿烂了:“哎哟,正好,刚炖好的。知道你们年轻人爱熬夜,
给你补补。”说着,就把一碗鸡汤递了过来。我头皮有点发麻。他怎么知道我熬夜?
他一直没走?“葛大爷,您……一直在这儿?”“我住后院的小屋。这厨房,
咱们可以共用嘛。”他指了指后门。我这才注意到,厨房后面还有个小门,通向院子。
我一个独居的年轻女人,房东就住后院,还能随时进厨房。这感觉,怎么想怎么别扭。
但我刚搬来,不好说什么,只好硬着生头皮谢过,把鸡汤接了过来。这事儿还没完。第二天,
我桌上多了盘酱肉。第三天,冰箱里塞满了新鲜蔬菜。老葛的热情就像夏天的太阳,
把我烤得浑身不自在。最让我毛骨悚然的,是搬进来的第一个周末。那天晚上,
我码字码得正嗨,窗外突然起了风,吹得树叶哗啦啦地响。
我正写到凶手准备行凶的紧张情节,楼下突然传来一阵“咚咚咚”的声响。很轻,
像是有人在用指关节敲木头。我停下打字,竖起耳朵听。“咚咚咚。”又来了。
是从二楼传来的,好像就是那间锁着的屋子。我心里一咯噔,
抄起桌上的棒球棍——我一个女孩子独居的防身必备品——悄悄地打开了房门。
走廊里一片漆黑,只有月光从窗户照进来,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影子。那声音还在继续,
不紧不慢,很有节奏。我一步步挪到那扇锁着的门前,把耳朵贴了上去。
里面传来的不是敲击声。是钢琴声。一个一个的音符,断断续续,不成曲调,
像是一个初学者在练习。声音很沉闷,像是隔着很厚的东西传出来的。我浑身的血都快凉了。
老葛明明说里面是杂物间!哪来的钢琴?谁在弹?我吓得连滚带爬地跑回房间,把门反锁,
用柜子死死抵住。那一晚,钢琴声一直持续到天快亮才停下。我一夜没睡,睁着眼睛,
听着那诡异的琴声,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:这房子,绝对有问题。第二天,
我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下了楼。老葛已经在厨房里忙活了,正哼着小曲儿煎鸡蛋。看见我,
他立马笑开了花:“小程起来啦?快,刚煎好的流心蛋,你最爱吃的。
”我看着他那张过分热情的脸,昨晚的恐惧稍微压下去了一点,但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了。
我没动那盘鸡蛋,开门见山地问:“葛大爷,咱们这房子,是不是有点……不隔音啊?
”老葛愣了一下,随即笑道:“老房子嘛,是这样的。怎么了?吵到你了?”“也不是。
”我盯着他的眼睛,想从里面看出点什么,“就是昨晚,我好像听到有人弹钢琴。
是从二楼那间锁着的屋子传出来的。”老葛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。就那么一下,非常快,
快到我以为是自己眼花了。但他马上又恢复了那副乐呵呵的样子,摆着手说:“哎哟,
你说那个啊!那不是钢琴声。”“不是?”我皱起眉。“是风声。”他一本正经地解释,
“这老房子,窗户缝大。一刮大风,风吹进来,穿过那些旧家具的缝隙,
听起来就跟弹钢琴似的。别说你了,我刚住进来的时候也吓一跳呢!”这借口,
真是把我当三岁小孩哄。风能吹出doremifaso?还能带节奏的?
我心里冷笑,脸上却没表现出来。“是吗?原来是这样啊,吓我一跳。”“没事没事,
习惯了就好。”老葛把煎蛋推到我面前,“快吃吧,凉了就不好吃了。”我没再多问。
我知道,再问也问不出什么。这个老头,嘴里没一句实话。接下来的几天,我留了个心眼。
我开始观察老葛。他确实住在后院的小平房里,但每天至少有十个小时是待在主屋里的。
不是在厨房做饭,就是在客厅看报纸,要么就是擦擦这儿,抹抹那儿。
他就像这房子的另一个活体家具,无处不在。而且,他对我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。
我什么时候起床,什么时候睡觉,一天吃几顿饭,他都清清楚楚。有好几次,
我刚点开外卖软件,他的电话就打过来了。“小程啊,别点外卖了,不健康。
我给你炖了排骨汤,马上就好。”这种关心,已经超出了一个普通房东的界限,
让我感到一种被监视的窒息感。那诡异的钢琴声,也没有消失。每到深夜十一点左右,
它就会准时响起。依旧是断断续续的单音,像一个幽灵在不知疲倦地练习。
我试过用手机录音,但录下来的只有一片沙沙的电流声,什么都没有。
我被这事儿搞得神经衰弱,小说也写不下去了,每天顶着黑眼圈,跟鬼似的在屋里晃悠。
这天晚上,我又被钢琴声吵醒。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,
一个念头冒了出来:他不是说里面是旧家具吗?那我就亲眼去看看。
我从抽屉里翻出一包细铁丝,这是我以前为了小说情节研究开锁时买的。对着视频练过几天,
虽然手艺不精,但对付这种老式铜锁,说不定能行。我悄悄溜到那扇门前,
把铁丝伸进锁孔里,屏住呼吸,凭着记忆里的手感,小心翼翼地拨弄着。
里面的钢琴声还在响。我额头上全是冷汗,心跳得跟打鼓一样。不知过了多久,
只听“咔哒”一声轻响。锁,开了。我心脏猛地一缩,慢慢地,一点点地,把门推开一条缝。
一股混杂着灰尘和霉味儿的冷风从门缝里吹了出来,激得我打了个哆嗦。钢琴声,戛然而止。
屋里一片死寂。我咽了口唾沫,把门缝推得更大了一些,借着走廊昏暗的光线往里看。
屋子正中央,果然摆着一架黑色的旧钢琴。钢琴上蒙着一层厚厚的白布,上面全是灰。
白布下面,隐约能看到一个隆起的人形轮廓,正直挺挺地坐在钢琴前。我头皮“嗡”的一声,
炸了。那轮廓动了一下。它缓缓地,缓缓地,转过头来,“看”向我这个方向。
我吓得魂飞魄散,连滚带爬地跑回房间,把门死死锁上。我背靠着门,浑身抖得像筛糠,
牙齿都在打颤。刚才那是什么?是人?是鬼?还是我看错了?我不敢想下去。就在这时,
我的手机响了。是一个陌生号码。我哆哆嗦嗦地接起来,电话那头,传来老葛沙哑的声音。
“小程啊,”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,甚至还带着点笑意,“这么晚了,还没睡啊?
”我握着手机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他顿了顿,慢悠悠地继续说:“那间屋子,
我不是说过了吗?堆的是旧东西。年轻人,好奇心不要太重。”“有些东西,不该看的,
就别看。”老葛那句话,就像一盆冰水,从我头顶浇下来,让我从头凉到脚。
他怎么知道我开了锁?他在监视我!这个念头一冒出来,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。
我立刻挂了电话,冲到窗户边,掀开窗帘一角往外看。院子里空荡荡的,
只有树影在风里摇晃。后院那间小屋,黑着灯,一点动静都没有。可我就是觉得,
有一双眼睛,正在黑暗里的某个角落,死死地盯着我。我一夜没敢合眼。第二天早上,
我没下楼。我怕见到老葛那张笑脸,那张知道我所有秘密的笑脸。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,
拼命地回想昨晚看到的景象。那个坐在钢琴前的人影……到底是什么?是我的幻觉吗?
可老葛的电话又怎么解释?我越想越乱,脑子里一团浆糊。到了中午,房门被敲响了。
“小程,吃饭了。”是老葛的声音。我没吭声,假装不在。他又敲了几下,
“我知道你在里面。开门吧,我没恶意。”他的声音很平静,听不出喜怒。我犹豫了半天,
还是把门打开了。我不能一直躲着,我得把事情弄清楚。老葛端着一碗面站在门口,
热气腾腾的。他看了我一眼,叹了口气:“不吃饭怎么行。来,把面吃了,我们聊聊。
”他把面递给我,自己转身下楼了。我端着面,跟在他身后,走进了客厅。
他已经坐在沙发上,给我倒了杯水。“坐吧。”我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,离他最远的位置。
“昨晚……你都看到了?”他先开了口。我捏紧了手里的碗,点了点头。“害怕了?
”我没说话。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:“那把锁,不是防贼的,是怕里面的东西跑出来。
”我心里一惊,抬起头看他。“这房子,不干净。”他看着我,眼神很复杂,有同情,
有无奈,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恐惧,“几十年前,这屋里死过人。一个女人,弹钢琴的。
”我的呼吸一滞。“她就死在那间屋子里,死的时候,就坐在那架钢琴前面。
”老葛的声音压得很低,“从那以后,这房子就没安生过。每到晚上,那架钢琴自己就会响。
”“之前也来过几个租客,都被吓跑了。只有你,胆子大。”他看着我,
“我本来不想让你知道的,怕吓着你。所以才说是风声。”“至于那个电话……”他顿了顿,
“我在院子里装了监控,正对着二楼走廊的窗户。你开锁的时候,我看见了。”原来是监控。
我心里稍微松了口气,但又升起一股怒火。他凭什么监控我?“你这是侵犯我隐私!
”“我是怕你出事!”老葛的声调也高了一点,“那东西,会害人的!”“什么东西?
”我追问。“就是那个女人的鬼魂!”他一字一句地说,“她怨气太重,不肯走。
谁要是打扰她,她就不会放过谁!”我看着他,想判断他话里的真假。他说的,
和我昨晚看到的景象,严丝合缝。可我是一个写悬疑小说的。我的职业本能告诉我,
世界上没有鬼,只有装神弄鬼的人。“葛大爷,”我放下手里的面碗,
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,“你说的这些,我很难相信。我只相信我亲眼看到的。
你能不能……把那间屋子的门打开,让我进去看看?”老葛的脸色瞬间变了。“不行!
绝对不行!”他猛地站起来,情绪很激动,“我跟你说了,里面危险!
”“那你为什么还把房子租给我?”我反问,“你明知道这里有问题,
还让我一个单身女孩住进来,你安的什么心?”这句话好像戳到了他的痛处。
他脸上的激动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疲惫和愧疚。他重新坐回沙发上,
双手**头发里,痛苦地**了一声。“我……我没办法。”他喃喃地说,
“我得守着这栋房子,守着她……这是我们葛家的宿命。”“她?
”“就是那个死在里面的女人。”老葛抬起头,眼睛里布满血丝,“她叫许曼君。”许曼君。
我把这个名字在心里默念了一遍。“葛大爷,你跟我说实话。”我看着他,
“你和这个许曼君,到底是什么关系?这栋房子里,到底发生过什么?”老葛沉默了很久,
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再开口。最后,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,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,
扔在桌上。“钥匙在这儿。你想看,就自己去看吧。”他站起身,佝偻着背,
慢慢地朝门外走去,“但是记住,不管看到什么,都不要出声。千万,不要出声。”说完,
他拉开门,走了出去。客厅里只剩下我一个人。我看着桌上那串古旧的铜钥匙,心脏狂跳。
真相,就在那扇门的后面。我拿起桌上的钥匙,手心全是汗。钥匙冰凉,沉甸甸的,
像是攥着一个秘密。我深吸一口气,走上二楼。站到那扇熟悉的门前,
我的心跳得像要从嗓子眼蹦出来。老葛的警告还在耳边回响:不要出声。
我选了一把看起来最匹配的钥匙,**锁孔。转动。“咔”的一声,锁开了。我推开门,
一股更浓重的霉味扑面而来。屋里的陈设很简单。正中央是那架蒙着白布的钢琴,
旁边是一个老式的梳妆台,还有一张铺着碎花床单的单人床。
所有的家具上都落了厚厚一层灰,像是几十年没人进来过。没有我昨晚看到的人影。
我走进屋,小心翼翼地掀开钢琴上的白布。灰尘扑簌簌地落下,呛得我咳嗽了两声。
钢琴的琴盖是合着的。我伸手想打开,却发现琴盖上刻着一行小字。
是英文:FormydearestManjun.给我最亲爱的曼君。我心里一动,
打开了琴盖。黑白琴键上,也落满了灰尘。我伸出手指,轻轻按下一个键。没有声音。
这钢琴,早就坏了。那晚上的钢琴声,到底是怎么回事?我的目光在房间里搜索,
最后落在了那个梳妆台上。梳妆台的镜子已经模糊不清,上面摆着几个空了的香水瓶。
我拉开梳妆台的抽屉。第一个抽屉是空的。第二个抽屉,也空空如也。
当我拉开第三个抽屉时,我看到了一本棕色牛皮封面的日记本。我心里一跳,拿起日记本,
吹掉上面的灰尘。封面上没有任何字。我翻开第一页,一股陈旧纸张的气味钻进鼻子。
扉页上,是一行娟秀的字迹:许曼君,一九三七年,秋。真的是她的日记。
我的手开始微微发抖。我知道,这本薄薄的日记里,可能就藏着这栋房子所有的秘密。
我迫不及待地往下翻。日记的内容很琐碎,记录的都是一个年轻女人的日常生活。
“九月十日,晴。今天是我嫁给志宏的第三天。这栋房子真漂亮,是我梦想中的样子。
他把最好的房间给了我,还送了我一架德国运来的钢琴。他说,
以后我就可以每天弹琴给他听了。”“九月十五日,阴。
志宏今天带我去了城里最好的西餐厅。他说我穿旗袍的样子最好看。我有点害羞。晚上回来,
我为他弹了一整晚的《月光奏鸣曲》。”“十月三日,雨。志宏最近很忙,总是很晚才回来,
身上带着酒气。他让我不要再弹琴了,说不喜欢。为什么?”日记写到这里,
字迹开始变得有些潦草。我继续往后翻,许曼君的快乐越来越少,
字里行间的困惑和恐惧却越来越多。“十一月一日,晴。我今天在志宏的书房里,
发现了一封女人的信。我问他,他打了我一巴掌。这是他第一次打我。我的脸好疼,心更疼。
”“十一月***,阴。他不让我出门,把我的衣服都锁起来了。他说,我是他的,
只能待在家里,哪儿也不能去。这个家,变成了一个笼子。”“十二月五日,雪。
我好想逃走。我偷偷给家里写信,但是信都被他拦下了。他当着我的面,
把信一封一封地烧掉。他的眼神好可怕,像要吃了我一样。”看到这里,
我后背已经起了一层白毛汗。这根本不是什么浪漫爱情故事,这是一个家暴和囚禁的悲剧。
我翻到日记的最后一页。那一页上,没有日期,只有一行用指甲划出来的血字,字迹扭曲,
充满了绝望。“他要杀我。救我。”我的心沉到了谷底。原来,许曼君不是自杀,
是被她那个叫“志宏”的丈夫杀死的。难怪她怨气那么重。我合上日记本,
心情沉重得无法呼吸。一个鲜活的生命,就这样凋零在这个封闭的房间里,无人知晓。
就在这时,我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“吱呀”的轻响。我猛地回头。房间的门,
不知什么时候,自己关上了。我心里一慌,立刻跑过去拉门把手。拉不动。门被反锁了。
我用尽全身力气去撞门,门板纹丝不动,像是被焊死了一样。“有人吗!开门!
”我一边砸门一边大喊。没人回应。屋子里的光线,不知道为什么,迅速地暗了下来。
明明外面还是大白天,房间里却像是到了傍晚。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,迅速蔓延到全身。
我听到了。钢琴声。它又响起来了。不是之前那种断断续续的单音,而是一段完整的,
却又无比诡异的旋律。那旋律充满了痛苦和怨恨,每一个音符都像是在尖叫。声音,
就来自我身后那架钢琴。我僵硬地,一点一点地,转过身。蒙在钢琴上的那块白布,不见了。
一个穿着白色旗袍的女人,背对着我,坐在钢琴前。她的背影很纤细,留着一头乌黑的长发,
一直垂到腰间。她的手指,正在黑白琴键上疯狂地跳动。就是她。许曼君。
我吓得连呼吸都忘了。那个背影,纤细、单薄,却散发着一股化不开的怨气。
整个房间的温度,仿佛都降到了冰点。我不敢动,也不敢出声,死死地盯着她。
她弹的曲子越来越快,越来越急,像一场暴风雨,充满了绝望的呐喊。突然,琴声戛然而止。
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,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。她的头,开始慢慢地,一点一点地,
朝我这边转过来。我看到她的侧脸,皮肤惨白,没有一丝血色。我心脏快要停跳了。
我不想看她的正脸,我怕我会当场疯掉。就在她的脸即将完全转过来的时候,
我口袋里的手机,突然疯狂地振动起来。是老葛打来的电话。这突如其来的**,
像一道惊雷,劈开了房间里凝固的空气。钢琴前的那个身影,动作一顿。她像是被惊扰了,
整个身体开始变得透明,扭曲,最后化作一缕青烟,消失不见。房间里的光线,
也瞬间恢复了正常。门外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。“砰”的一声,门被撞开。
老葛一脸惊慌地冲了进来。“小程!你没事吧!”看到他,我腿一软,直接瘫坐在了地上,
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。“我……我看到她了。”我声音都在抖。老葛脸色惨白,
嘴唇哆嗦着:“我就说不让你进来!你偏不听!”他把我从地上扶起来,带出了那个房间,
重新把门锁上。回到客厅,他给我倒了杯热水,让我压惊。“你走吧。”他看着我,
满眼都是愧疚,“这房子你别住了。剩下的房租,我退给你。你今天就搬走。
”我捧着热水杯,手还在抖。“葛大爷,那个叫志宏的,是谁?”我问。
老葛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。“都过去了。”他躲开我的眼神,“你别问了,
知道了对你没好处。”“他是你的谁?***?”我紧紧地盯着他。老葛不说话了,
只是一个劲地摇头。他越是这样,我越觉得事情不简单。一个杀人犯,一个含冤而死的女鬼。
而他,作为杀人犯的后代,几十年如一日地守着这栋凶宅。他在守护什么?又在隐瞒什么?
不行,我不能就这么走了。如果我现在走了,许曼君的冤屈,就永远没人知道了。“我不走。
”我放下水杯,看着老葛,“我要留下来,把事情查清楚。
”老葛像是看疯子一样看着我:“你不要命了?她会杀了你的!”“她刚才有机会杀我,
但她没有。”我说,“她只是想让我知道她的故事。她弹的那首曲子,充满了痛苦,
那是在求救。”“你懂什么!”老葛激动地站起来,“你知道我们葛家为了守住这个秘密,
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吗?我爸,我爷爷,都死在这栋房子里!下一个就轮到我了!
我不能再把你搭进去!”我被他的话震惊了。他爸,他爷爷,都死在这里?
“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老葛却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,颓然地坐回沙发上,不再看我,
也不再说话。我知道,从他嘴里是问不出什么了。我得靠自己。当天下午,
我借口出去买东西,直接打车去了一家电子市场。我买了一个最小的针***头,
还有一个拾音器。回到家,我趁老葛不注意,
把摄像头和拾音器偷偷地装在了客厅正对沙发的一盆绿植里。做完这一切,
我假装已经打包好了行李,跟老葛告别。“葛大爷,我想通了,我还是搬走吧。
这房子我住着害怕。”老葛如释重负,连忙帮我把箱子搬下楼,还主动提出开车送我。
我把他支走后,又偷偷溜了回来,躲在二楼我的房间里,打开了手机上的监控软件。
我要看看,我走之后,这个家里会发生什么。老葛送完我,很快就回来了。他走进客厅,
环顾了一圈空荡荡的屋子,长长地叹了口气。然后,他走到沙发前,坐了下来。
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对面,开口了。“她走了。”他说,声音里满是疲惫,“这下你满意了吧?
”监控画面里,什么都没有。但他就像是在跟谁说话一样。“我知道你恨。可当年的事,